生灵再继续毁灭之四:大地震破灭少妇“梦” 刘树海“死”去又活来
2007-09-28 00:00:00
我和李大哥边说走着,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唐山冷冻厂的南大门外,这里已经靠近市郊了,与之隔路相望有一条火车道,火车道在往南就是一片菜地了。
就在这片菜地附近 ,我们看到了几伙人正在这里挖坑,掩埋震亡亲友,那一幕幕的情景也非常凄惨,其中有一个情景最让人伤感和难忘了,一回想起来鼻子就发酸。
在这几伙挖坑掩埋亲友的人群里,我看到一个少妇,估计年龄也就在二十四、五岁左右,她怀里抱着一个孩,显然孩子已经死了,因为包裹的很严实,小脸上盖了一块小手绢,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,孩子可能有二、三岁,那个女人自己身上还有些伤,胳膊、腿上都有布包裹的地方,她目光呆泄,两眼直钩钩的看着两个男人在那挖坑,散乱的头发能表现出她好像要发疯了似的,过一会又不住的掀开盖在孩子小脸上的那块手绢看着,又不住的用嘴亲吻着孩子的小脸。
站在坑下的那个男人,从年龄上看,可能应该是孩子的爸爸。他带着哀求的口气对坐在上边的女人说:“把孩子埋了吧,这样抱在怀里不行,时间长了都臭了”。
另一个男人(可能是个邻居帮忙的)也帮着劝:“弟妹呀!快听话,把孩子埋了吧,咱们还得回去扒别人呢。”
尽管俩人劝了好一会,可那女人就是不放手。没办法,坑下站的男人跳上来抢过孩子就要往坑里埋,可那女人也一下子跳到坑里,悲痛的哭声一下子传出很远,很多人都看的掉下了泪。
我们站在道边看的心里也在发酸,也都免不了掉泪,又过来几个人,他们帮着把那个少妇抬上来,放到平地上,好象她已经哭昏过去了,有人掐着她的“人中”,弄了好一阵,才见她动了动,然后疯子一样坐起身来,抓着地上的土边扬边放声大哭起来。
她嘴里喊着孩子的名字,听不清喊的什么,只知道这位年轻母亲的一颗心被孩子带走了,一会好又昏了过去。
几个人赶快先把孩子埋了起来,然后扶着那个男的(他此时也悲痛欲绝),找了块木板抬起那个女的也上了路,与我们一起朝机场方向走去。
唉!人世间都说母亲最伟大,可真正懂得母亲对儿女的那份痴情的人并不多,生活中又有几个做儿女的向这样心痛过母亲,。
不难看出,这位年轻的母亲地震前肯定有一个温馨美满的小家庭,那个孩子在她的生活中该有多重要。她怀胎十月孕育这条小生命的时候,可能为此而多次骄傲过;当婴儿呱呱坠地后,她也可能为成了一位母亲而欣喜过;怀抱着自己那可爱的小宝宝,她也可能曾多次幸福的憧憬过美好的未来,但是当这场大地震来临后,倾刻间把她所有的美丽愿望都化作了泡影,那些带有彩色光环的“梦”就此破灭了,她怎能不悲痛欲绝呢?
整个唐山有又多少个家庭惨遭如此恶运呢? 站在我身边的老李大哥看到我在沉思着什么,没有打扰我,只是在一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,我们无言以对的又继续向前走着,跟着几个抬少妇的人那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唐山机场。
此时的唐山机场已是人山人海了,从山海关、锦州等地赶来的一些医疗队出现在那里了,他们带的药品早已被人们抢光了,所有的绷带、止血一类的物品也没有了,医护人员无能为力,他们就象沧海中漂波的几支小船,被人们拽来拽去的,只有白大褂承认他们是医生。伤员太多了,整个唐山的伤员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基本全都运送到这来了。灾民们都知道现在只有机场能救他们的命了。
当我再次出现在电话班门口的时候,几个战友一下子就把我围在中间了,大家都在询问军部的情况,问有没有点内部消息,打听飞机什么时候能来。我简单地向大家叙述了一些军部的情况和营里领导的指示,并问大家看到翁营长了吗?大家都说:“没看到(实际上翁营长早到唐山机场了,但来时忘了问我们在哪,结果一直在机场里转着找我们),这一晚上可惨了,帐篷里死了好几个人,你也不来,我们都没主意了,也没敢动那些死人,伤员们有的吓坏了,咋办哪?”
“你们这几个笨蛋,当兵的还怕啥呀!好,现在时间还早,咱们别说飞机的事,先把死人都弄出去,把咱们伤员尽量往一块集中,如果飞机一来,那时候翁营长也差不多到了,他能弄到点内部消息,有收音机咱们就把伤员抬出来,用解放车往跑道上运伤员,假如有人问,就说这不来飞机,只好去遵化机场(这个机场也属于我们军部管辖,离唐山70公里左右),老百姓也没有车,不会跟咱们走。在我与大家一起说着这些事的时候,也忘记了刘树海此时没在我身边。
几个战友心里有了数,就跟着我又一次进了帐篷,我们刚进帐篷,几个认识我的伤员战友们就喊开了:“哎呀,小魏呀,你可回来了,这有好几个人都死了,他们也不敢往外弄,吓死我们啦!”
我敢快回答说:“好!我们现在就行动,大家别着急,也不用害怕,一会就好了。”再仔细一看,只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又死了10多个,我从背后心里掏出了纸和笔,把死去的战士名记下来,又写成个小纸条,掖在震亡战友的身上,然后再把这些战友抬出去,整齐地排成一列,加上原有战友的尸体共有16具。
我刚数完外面战友的遗体,帐篷里面又有人喊了:“这还有一个呢,都死了挺长时间了,快抬走吧。”
我赶快答应着就又往里走,到那一看,躺在地上的那是什么死人那,原来是我一直没看着的刘树海,只见他侧身趴在我们昨天为防雨水挖的水沟旁,嘴贴在水沟边上,弄的满脸是泥,睡的很香,也是的,你说他这么睡也不打几声呼噜,怪不得好几个人都说他死了呢。我上去就给了他一脚,他“唬”地一下子爬起来,带着天津味喊道:“嘛事儿?嘛事儿”,几个人都被逗乐了,说心里话,看到这情景我又心疼刚才踢他那一脚,但已经踢完了,无法收回了。
“嘛事儿,大家把你当死人了,让我把你抬到那里去。”说完用手指着那遍遗体。
是啊,他太累了其实大家都挺累的,这一天一夜我们是在与死亡的搏击中熬过来的,如果不是我们年轻体力好,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支配,恐怕我们都会倒下去。
魏凤江